龚义龙:云倌儿感动了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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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华龚氏网重庆消息(龚义龙)“云倌儿”不是官儿,他是一个人的名字,因为当地人称男孩子叫“哥儿”,又把“倌儿”和“哥儿”念混淆,管男孩子叫“倌儿”,譬如“忠官儿”、“喜官儿”,正确的叫法应该是“忠哥儿”、“喜哥儿”。为了用当地方言俚语原汁原味地讲述“云倌儿“的故事,我用“云倌儿”这个称呼。  

云倌儿的名字叫什么,我不知道。但是,作为茶余饭后“贺闲儿”(当地方言“开玩笑”的意思)的谈资,我晓得这个人,是我与夫人结婚之后。云倌儿的家在我夫人的妈屋(“娘家”的意思)的山坡坎坎下。二十好几年前,我和夫人到小镇上去赶场,遇到一个傻不溜丢的男子,上身下身穿着绿色衣服,戴了一顶军帽子,但是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打偏偏,又不像一个当了兵的人。我就觉得好奇,便问夫人认不认得这个人。夫人就给我介绍起这个人来。  

“云倌儿叫什么名字,我夫人也不知道”,夫人说,“我只知道他姓向”。但是,云倌儿是个傻子,这是确定的。夫人讲了云倌儿做的三件“好事”,就是只有傻子才能做得出来的事。第一件事是夫人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,云倌儿在公路上拦女孩子,要摸那些女娃子的miēmiē(方言。“奶头”的意思),嘴里边念叨,边追那些女娃子,硬是把些女娃子吓得“妈呀娘的”青叫(方言。“大声喊叫”的意思)。最后,我夫人站出来,吓云倌儿说,“你再搞,我把你打死塌”。云倌儿是知道我夫人和她家里头的火色(方言。“厉害程度”的意思)的。看到我夫人骂,云倌儿被吓退哒。从此,有我夫人在一路,云倌儿就不敢再对那些女娃子胡来哒。我夫人讲的第二件事是云倌儿半夜时候爬到他妹妹的床上去,要干坏事,结果他妹妹被惊醒。云倌儿被他妹妹一顿稀乎(方言。“差点儿”的意思)捶死哒。第三件事是云倌儿的爹喂(方言。“养”的意思)了一只羊,着云倌儿牵到小镇上,换了几盒纸烟喝(“吸”的意思)哒。荆州老板儿看到云倌儿牵一只羊,于是骗云倌儿,用几盒纸烟把羊tiáo(调)过去。等云倌儿的爹晓得后,到处找羊子,那里找得到呀,荆州老板儿早把羊子匿逝(方言。“收藏起来”的意思)哒。结果,云倌儿就用一只羊换了几盒烟。  

云倌儿是个傻子,这是确定无疑的。  
后来,我们一家搬到远方去哒,转眼就是二十年,也就很少听到云倌儿的故事。  

直到不久前,夫人给我讲起了云倌儿的最新消息。这则消息绝对是迟到了的,因为这个故事已经过去好几年哒。故事说的是云倌儿的爹死哒,云倌儿把他的爹绑在自己背上,硬是把他的爹背到在远处上门(方言。“入赘”的意思)的哥哥家里。云倌儿的哥哥,上门的地方小地名叫黑水漕,云倌儿的家,离他上门的哥哥的家少说些三十里路,全部都是上坡,是崎岖难走的山路。这条路,是我们上学的时候不晓得来回走过多少次的路。云倌儿是怎么把他的爹绑到自己背上的,云倌儿背着他爹的尸身到他哥哥家里,路上歇了稍没有,一路上云倌儿的心情是怎样的,大家都不知道。云倌儿的哥哥上门的地方,就在我小姨妹家的边上,小姨妹把云倌儿做的这件事,原原本本地讲述给她的姐姐——我的夫人听,所以我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可靠的。  

云倌儿的爹确实是死哒。云倌儿也确实把他的爹背到了在远处上门的他的哥哥家里。他的哥哥为他们的爹办了丧事,将他的爹安葬在他哥哥上门的地方。云倌儿后来怎么样哒,大家都不晓得,但是大家都晓得,第二年,云倌儿也走完了他生命的历程。  

云倌儿的哥哥上门后,妹妹也出嫁哒。家里就只剩下他和他的爹。“云倌儿的妈是掉在茅厕(si)坑里淹(āng)死哒的”,我夫人说。在云倌儿小时候,他的妈半夜时候打夜起(“晚上上厕所”的意思),不小心掉到了茅厕里,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件事,等第二天早上,云倌儿的爹和他们三姊妹(“三兄妹”的意思)到处找,在茅厕里发现了他的妈。据说找到他的妈的时候,浑身都爬满了蛆。从此,云倌儿的爹拉扯他们三姊妹长大成人,聚亲完配,等到他哥哥上门,妹妹出嫁之后,和云哥儿相依为命,朝夕相处的就只剩下他的爹哒。  

鸟有反哺之情,羊有跪乳之恩!有生无养,断指可报;有生有养,断头可报;无生有养,无以为报,不生尔养,百世难报。  

云倌儿的一生活了多少岁,我不晓得。他一生只做对了一件事。这件事,感动了我!  

龚义龙  

2022年1月27日星期四于重庆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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